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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二哥大年初二就被赶出家门这件事,只有大哥颇有微词。
陛下命二哥跟镇北将军去往北地,将军回京述职,心中惦念着边境要塞,办完事后家也不敢回,择了今日匆忙上路。
二哥一个小小的随行跛脚兵,不自己跟上,难道还等他么。
于是阖府上下恨不得把被褥也给二哥打包上,一应裹到马背,余管家挑选了能够日行千里的马匹,生怕他去的晚了慢了,还有留下来的机会。
大哥的微词也就淹没在了众人的忙碌中。
余娴由春溪和良阿嬷陪着乘马车赶到余府,天尚未亮,仆侍行色匆匆,良阿嬷随意拦下一个询问才知:二哥方才上吊未遂,正躺在床榻上望着帐顶,两眼发直,瞧那模样,是才真正晓得没有任何转圜余地。
他的心真死了,上吊时一言不发,不闹不哭,不是年前那样作给人看,而是真打算了结此生。
“爹娘呢?”
“都在少爷的院子里。
少爷现在躺在床榻上,任打任骂任杀,总之是一动也不动。”
余娴听得心惊,忙往二哥的院子去。
天亮之后镇北军就要点兵出发,二哥若不能赶到,后果不堪设想。
春溪也急道,“二少爷虽只是个不打紧的小兵,但去往北地可是老爷向陛下通禀过,求来的圣旨,少爷若不去,那是抗旨啊!”
除非二哥真的宁死也不去,留一具尸体在此,否则他是不可能留在余府的。
但就算是死,也是抗旨。
顶着余府公子的身份抗旨,坏的终究不是他一个人的道。
庭院外,大哥焦急地等候,院中,阿爹已命人将二哥绑了起来,片刻之后,竟有小厮将马直接牵到了庭院中,阿爹稍抬了抬手,几名仆人便将二哥捆上马背,在二哥不可置信的绝望眼神中,阿爹转身带路,仆从牵着马跟在身后。
阿娘一言不发地与阿爹并肩而行,垂首不知在思考什么。
“阿爹?这样能行吗?”
余娴从斜角小道走出来,跟上爹娘的脚步,问完也不等回答,转身慢了几步走在余楚堂身边,她仰着头仔细打量过他的脖颈和面色,确认有没有被绳索勒坏。
他的嘴被阿爹让人硬堵上了,被马驮着,一直耷拉脑袋,此时看着她,空洞的眼神才有了一丝情绪,情绪凝聚,便淌出眼泪。
余娴抬手给他拭去,他呜咽起来,想要说什么。
一直被勒令站在院门外的大哥见他们出来,也匆匆跟上,附和道,“妹妹有此疑问,那便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!
楚堂这样子,就算跟着去了,只怕也是死在半道上啊!”
阿爹盯着前路,冷静地说,“那便让他死在半道上,死在遵旨之后,不要牵连余府。”
听见这话,二哥的呜咽声更痛了,余娴走在马侧,轻声说道,“我知道二哥你为何宁死也不愿去。
不是怕吃苦,也不是怕跛脚被人取笑,更不是怕军事惨烈。
是平日不学无术的自卑,让你害怕走出这一步,就不得不接受自己是个一无所成的废物。
害怕失去了光鲜亮丽的身份,再也没有东西可以掩饰内心的空虚。
害怕让所有人发现、尤其是让自己发现,原来你自幼便毫无精神支柱,一直都只是一具装饰华美的躯壳。”
呜咽声停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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