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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握着馊臭的馒头,低声笑了起来。
……
三千里流刑,不会因为谁受了鞭挞就停下脚步。
荔知一身冷汗,头重脚轻地跟着流放队伍继续赶路。
郑恭在身后不留情地催促,马鞭挥得噼啪作响。
荔知视他为无物,保持着不落队的速度走在最后。
马车的四角铃铛在风中唱着哀歌,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作着伴奏,那面织满梅兰竹的锦帘,始终没有拉开。
傍晚时分,流放队伍停下来驻扎休息。
荔知拿着自己白天多挣的那一个馒头,一如既往地去往马车。
她像往常那般敲了敲车壁,过了一会,锦帘从里拂开。
谢兰胥看着她递上的馒头,神色复杂。
“……为什么还要送来?”
荔知明白他在指那日她无意撞见的事,她小心节省下来的口粮,却被他拿来喂狗。
若是旁人,即便没有结仇,也不会再做好心当驴肝肺的事了。
可是荔知不在意。
“既然给了,怎么处置都是殿下的事。”
荔知毫无芥蒂地笑道,“只要殿下没有受饿,你把馒头给谁吃都无所谓。”
风从山谷上吹来,灌满大地下陷的伤口。
树林里的叶片簌簌地响着,从远到近的呼啸着,垂下的夜幕显得更加孤寂。
谢兰胥看着从她后背扩散到肩膀的血迹,那些斑斑点点的鲜红,让他想起越是受尽苦楚,越是生机盎然的寒梅。
一个人有没有受辱,取决于内心有没有磨折。
在她受刑的时候,他在车厢里听见无数的声音,却唯独没有她的。
他罕见地感到困惑。
困惑一个数月前还养尊处优的名门之女,卷入艰难时运中备受折磨,不仅没有沦落枯槁,反而爆发出令人惊叹的坚韧和不屈。
“……为什么?”
他问。
银月流动的光辉之中,满溢着幽哀的神意。
青黑色的树林中揉进了几团飘渺的月光,少女在马车下仰头看他,故意用黄土遮掩过的面庞上有两道颜色稍浅的线,从雾蒙蒙的双眼一直延伸到消瘦的下巴。
他不禁看怔了。
少女在月光下微微笑了起来,那双雾蒙蒙的双眼,像是云破日出后宝光璀璨的湖面。
“我说倾慕殿下,”
她道,“殿下信么?”
(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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