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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让人费解的是,丁绍伟虽然人贱嘴欠,偶尔有些不着调,却绝不是仗着家里有后台有背景就不服领导、随便顶嘴的脾气,不然罗局训了他这么多年,他早把市局天花板掀翻了。
丁绍伟垂下眼皮,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脚尖。
他平时总是眼弯带笑,看上去有些游戏人生、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意味,可一旦他收敛笑意,沉下眉目,就显得深沉又阴郁,让人摸不着底。
沈愔估摸着罗局训了这半晌,火气应该发泄得差不多,于是走上前,用身体挡开这两位的针锋相对,首先承认错误:“是我的错,以为去孝安堂只是寻常查访,事先没有备案……绍伟是被我拖累了。”
他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,罗局和赵副局酝酿了一肚子的训斥立刻说不出来了。
丁绍伟弹簧似地跳起来:“跟你有什么关系?那机关明明是我触发的,一人做事一人当,他们要处置,我……”
沈愔回过头,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。
他眼神里其实没有多少火气,甚至不曾像秦厅和罗局那样声色俱厉,然而光线从窗外照射进来,勾勒出他从额头到下颔的侧脸轮廓,仿佛潮水退去后显露的礁石,坚硬又锋利。
眼神中隐然有种森寒的压迫力,铁锥一样穿透皮肉,将丁绍伟蓄势待发的怒火牢牢压制下去。
丁绍伟最怕他沉着脸一言不发,咕嘟了下嘴,不敢吭声了。
赵副局一口老血差点闷出来:他和罗局轮番轰炸,只差磨破嘴皮子,也不能让这小子吸取教训。
可是换成沈愔,都不需要说什么,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丁绍伟缴械投降……
赵锐叹了口气,无比心酸地意识到自己果然老了,搞不明白这些小年轻心里琢磨着什么。
亏得沈支队亲自出手,不容分说地镇压住狂犬病和中二病同时下达病危通知书的丁绍伟,并且押着他来到各位省厅领导面前乖乖认错。
虽然丁少爷满心的不情愿只差白纸黑字地写在脸上,“我知道错了”
几个字也说得含混不清,更可气的是两只白眼快要翻出天际,一点看不出认错的态度,但是会议室里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还是人眼可见地消散了。
秦厅沉着一张脸坐在椅子里,出乎意料地没开口。
之前训斥他们的省厅领导含着一口勃然作色的怒火,本想喷他俩一脸,话到嘴边,不知被哪个同事扯了下衣袖,又猝不及防地咽了回去。
赵锐端着一张慈眉善目的弥勒脸,笑呵呵地打圆场:“毕竟是年轻人,做事难免顾头不顾腚,方才我也狠狠说过他了——身为公安干警,原则永远是第一位的,这么无组织无纪律的像什么话?”
沈愔一只手搭在丁绍伟肩膀上,用力往下摁了摁,丁少爷吃不住他的手劲,终于被摁出一句:“……对不起,以后不会了。”
赵副局舒了口气,探询地看向秦思远:“秦厅,您看……”
秦厅脸色黑沉,意味复杂地盯着丁绍伟:“不管是谁,干了公安这行就要做好流血牺牲的准备,不然干脆脱了这身皮,滚回去当你的花花公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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