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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有一点可以断定,这孩子是自己走出门去,不是受人胁迫。
薛夫人知道后,几日失神,失魂落魄的跟他说:“我知道,我知道妞妞嫌我,嫌我扔下她不管,嫌我忘了她爹,嫌我苟活委身他人”
当下不管不顾,非要寻死觅活,肚子里的孩子,差点又夭了。
那是他的孩子!
靖王气的七窍生烟,一肚子怒气也不知向谁发作,当下踹了传消息的人几脚,薛夫人是有身子的人,如何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,她这个女儿,挖地三尺,也要把她找到,好好送到她面前去。
会不会半路遭了什么横祸,遇了什么灾,不然如何一点消息都没有呢?就算死,怎么连尸首都没见到?
然而谁能想到,长安三千里,她是怎么走过去的?这事,谁能干出来?
靖王心思一转,想起当年一件小事,有些哑然失笑,这小姑娘,会不会去北庭替她爹收尸去了?
淼淼先头嫁的那个丈夫,他是知道的,两家旧相识,淼淼爹是个颇有学问腐儒,可惜人不知变通,一辈子都窝在长安县里抄录文书,男方是薛府的邻里,也在长安县衙里任个小小的文官,后来入了行伍,算起来死了七八年,淼淼心里多怕也是惦记的。
好不容易淼淼的心思放在他身上,又生下了孩子,若是这事又让淼淼勾起些旧日情分,要闹着做些什么,这就有些难看了。
这消息,要如何跟淼淼说呢?
常乐山
石盘城西北十里有葫芦河,河水是祁连山中冰雪所融,暖春四月,河水尤且冰洌刺骨,两岸胡桐树盘根错节,蔚然成荫,翠杆白须的芦苇稠密成林,月下远远望去,好似一片轻薄霜雪,随风飘飘扬扬。
李渭带着春天踏马穿行其中,芦苇挺拔,人和马俱掩没其中,淡淡的草木清香混着河水冷冽又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,酣睡中的沙鸡被马蹄惊扰,嘎的一声扑腾羽翼,掠过低矮河面窜入芦荡深处。
“这里是河岸紧窄,芦苇又密,可以驱马过河,也不易被人发现。
过河之后,往西北五十里翻过常乐山,山岭后面就到了常乐县。”
李渭掉转马头面对她,郑重道,“常乐县驻有守军,我们不能进城,只能在村野过夜,再北行百里沙卤,就能看到往伊吾去的官道,沿着官道一路至伊吾后,再想办法进入甘露川。”
“没有路引,随时可能被沿路驻军追捕或者杖杀,此外路有匪徒,流沙、热风,疫病,我们要过大漠,枯河,荒原,雪山,前途叵测,艰辛万分,并不是你能想象的。
你——想好了么?”
她不觉有多可怕,月光照着她沉静的面容,笃定回:“想好了。”
“那走吧。”
李渭把自己马鞭递给她,“河水湍急,你抓稳了。”
月色明亮,水流如银练,奔腾喧哗,身下马儿战战兢兢,他牵着她,她紧紧抓着鞭梢,跟着他一步一步往河的对岸行去。
这个季节,夜里有鸣虫缠绵,长长短短,高高低低,芦苇随风,波浪连绵,他们必须快走,在天亮前躲过烽燧上的烽子,藏入千仞万壁的常乐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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