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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夜里,空气有些潮湿,蝉声聒噪。
陆聿捧着她脸颊的手,微微出了一层薄汗,他望着烛火朦胧下小女郎潋滟的眼波,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在叫嚣着。
告诉她,告诉她,让她留下来,留在你身边。
另一个声音又在挣扎着,不可以,不可以。
她是妹妹,你们是兄妹,她只当你是哥哥,一旦捅破了,她会恨你、会怨你、会恐惧、会恶心、会再也不想见到你。
如果她知道她一直敬重信任的哥哥,竟然是这样卑劣无耻的一个人,是一个禽兽不如的畜生,你会连以哥哥的身份陪伴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。
她本该有着光明灿烂的人生,不该跟你一起在阴沟里沉沦,不见天日。
陆聿乍然松开了手,茫然若失的在屋中踱步,无章的步伐,迷失的方向,心乱如麻。
明锦视线追随着他,从这一头又走到那一头。
“芝芝,留下来,我一定会解决这件事的。”
他停下脚步,目光沉着地看着她,向她保证。
明锦苦笑,怎么解决?
陆明锦才是他的亲妹妹,难道为了让自己名正言顺的做他的妹妹,就要把她解决了不成?
“哥哥,我们早晚要面对这个问题,我长大了,不可能永远是跟在你身后,被你庇护的妹妹。
平南王府家大业大,纵是养得起一个我,可世间人各有命,我们都有不同的人生。”
她说的坦然而真诚,眼中没有丝毫多余的感情,那种淡漠的情绪看在陆聿的眼中,却如一把把刀子剜过。
陆聿听她这一番话,如冷水浇头,全身颤抖,身心俱凉。
人各有命,好一个人各有命。
“你是我养大的,是我救回来的,我要留你,由不得你走。”
他一字一句,态度坚决。
明锦心头一动,陆氏养了她十几年,是哥哥抱着她长大的,是哥哥把她从宫里救出来的,她欠他的永远还不起。
“哥哥这样说,是想要我报答你吗?你想要什么?”
他想要什么?
陆聿惨淡淡地扯了扯嘴角,小女郎那单纯的语气,说出来的却尽是伤人的话,把他刺的千疮百孔。
他摇了摇头,“留下来,你也知道太后想对你做什么,事情没有解决之前,你都不要离开。”
*
一场雨后,闷热的天气舒爽了几分,永安坊的清晨,在人来人往的嘈杂声、叫卖声中苏醒。
明锦今日穿了一条碧色团花软罗襦裙,素雅清爽,风姿如月,在一群仆妇的簇拥下坐上了马车,随贺云珠来了永安坊的望月楼。
二人坐在二楼的雅间,说着生意的事情。
京城原不流行簪花,明锦在朔州的生意做起来之后,在陆太后大寿时,贺云珠托父亲将此作为朔州特色献给太后祝寿,太后大喜,簪花才在京城蔚然成风。
名气打开后,贺云珠就安排人在京城开了铺子,一来赚钱供给军需,二来为六镇留意着京城的风吹草动。
自南北对峙以来,北朝想南征,南朝想北伐,都自诩正朔,斥对方做蛮夷乱臣,而今北朝大力推行汉化,拉拢天下民心,南下一统之心昭然若揭。
而在长江淮水一带,南朝的水师也是厉兵秣马,兵锋对准中原。
北方六镇原本是魏国用来抵抗柔然,守护边境的军镇,而今朝廷重心转移中原,图谋南征,六镇的军事作用降低,巨大的军费开支给朝廷财政造成极大负担,朝廷一直有意废军镇。
可六镇权贵需要靠兵权维护自己的政治地位,交兵等于自尽,故而六镇与朝廷的关系是如履薄冰,早就想割据自治了。
明锦在北境招兵买马,也是很清楚若有一日陆太后再想杀她,只有逐渐脱离朝廷掌控的六镇才能保全他们一家。
贺云珠端着茶盏喝茶,从窗户看着楼下人来人往,叫卖之声不绝。
这两年南北虽然局势紧张,可因改革之故,贸易通商更加频繁。
南朝自古便是丝绸产区,她们便趁机引进了南朝更先进的纺织技术与工具,在北境一带兴办织坊,鼓励民生,将丝绸和茶叶沿着丝绸之路贩卖西域,又从这条商路上带回西域的珍稀香料,奇珍异宝,贩卖给京城的权贵。
明锦清点着匣子里的银票,取出一部分递给她道:“把这些送去朔州给我长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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