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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（第2页）

警察先生摘下帽子，就在一丛紫色堇旁坐下。

他身后的池塘已经抽干，尚未注入清水，黑油油的烂泥巴上飞着细手细脚的蚊子。

&ldo;第一次，我行驶时速十七公里，超七公里；第二次，十五公里，超五公里。

拒缴理由是这么写的‐‐&rdo;

警察饶有兴味地仰头看着我念：

第一，镇内行驶时速限制一般是三十公里，在这个路口突然变成十公里，而在路口前又无任何具体障碍（譬如路突）警告驾驶人时速改变。

第二，路口的标志事实上只写着&ldo;步行速度&rdo;，并未注明&ldo;十公里速限&rdo;。

第三，即使注明了十公里速限，汽车内时速仪上最低刻度是二十公里，也就是说，二十公里以下的速度己无仪表显示。

驾驶人如我，无从知晓所行速度属十七或十五或十三公里。

第四，在前三种情况之下，要求驾驶人为三公里、五公里之超速而罚款，实在荒谬、荒诞！

本人平常乃一循规蹈矩之市民，但衡量此不合理（虽然合法）的处罚，决定采取甘地和梭罗的&ldo;不合作主义&rdo;，拒缴罚金。

署名：龙应台

&ldo;怎么样？&rdo;我问，&ldo;您的速仪上有十公里的刻度吗？&rdo;

警察用手背挡着耀眼的阳光，摇摇头。

&ldo;那您怎么能知道自己开的是十三公里还是十公里呢？&rdo;

&ldo;凭感觉嘛！

&rdo;

我哈哈大笑，&ldo;这种感觉，您有，我没有。

所以您是警察，我不是。

&rdo;

在他身边坐下，&ldo;感觉，不能作为法律的依据吧？&rdo;

&ldo;不管您同不同意，法就是法呀！

&rdo;他说着，重新戴上帽子，&ldo;天竺葵开得很好！

&rdo;

&ldo;粉红色的最漂亮！

&rdo;我也站起来，准备送客，&ldo;可是法总得合理吧？！

不合理的就是恶法，不是吗？&rdo;我觉得自己义正辞严，理直气壮。

他很礼貌地和我握手，&ldo;您知道，&rdo;清清喉咙，&ldo;这样一来，您的罚金会变得更重；下个单子来，就是四十马克，再不缴，就是六十马克‐‐三张罚单就变成一百八了！

&rdo;

他的后脚跟踩到了一只垂下来的天竺葵，我的心一痛；高涨的公民道德勇气也受到了打击：&ldo;吔，别别别只谈罚款，总有人要对我的抗议提出解释吧？！

&rdo;

他已经走到了篱笆外边，挥挥手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