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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己任的都察院,多年来,骂的也是宣帝宠信胡庸,以及他沉溺于访仙问道。
至少从表面上看,他不是个挑得出很多错处的皇帝。
“吏部二百零四人,卷入其中者,一百零七人……每逢功考之月,述职文书以万计,运入吏部,六品以下外官,皆贿赂成风,少则数百,多则千两,夹于文书。
重贿者,考功为上,不贿者,考功为下……有涉事官员夜投匣入刑部,内有银万两,共计七十九人,白银一百二十万九千八百……有据贿银,共计一千零八百万两……”
大梁有百年未起兵戈,除了边疆,中原内陆,皆是太平盛世,虽偶有天灾,但每年的税银,也不过两千万两白银,这还是把田赋、盐税等全都算上。
殿内寂静下来,宣帝没开口,太监们也早已避了出去,过了良久,皇帝开了口,“既明,你先去暖阁。”
陆则应是,宫里他来得次数不少,幼时更是日日待在宫中,这偏殿他也常来,无需太监引路,轻车熟路,便到了暖阁。
片刻的功夫,高思云端着茶水糕点过来。
陆则颔首,继续坐着,微微阖眼。
过了一盏茶的功夫,暖阁外传来声音,陆则自小习武,耳力胜过一般人,所以旁人听得隐隐绰绰的声音,在他耳中,再清晰不过。
陛下心里,到底是念了旧情。
是胡庸的声音。
偏殿里。
胡庸被太监从侧门引入,没惊动门口的谢纪等人,不声不响就入了偏殿,他一进殿,便扑通一声,伏跪在地上,额头砸在白玉砖,砰砰作响。
“罪臣辜负陛下信重,特来请罪!”
宣帝扶着额,看着胡庸砰砰地磕头,开口打断他,“你做得太过了。”
胡庸一怔,膝爬至宣帝脚边,抱住宣帝双腿,哭得老泪纵横,口中只呢喃道,“奴才对不住陛下、”
,宣帝终究没忍住怒气,一脚把他踹开。
胡庸被踢得滚了出去,手一松,头砸在花架包金的尖角上,花架摇摇欲坠,花盆砸下来,砸得胡庸头破血流,他却浑然不觉的样子,立马伏跪下去,继续磕着头。
眼下的他,哪里还有半分銮仪使的威风凛凛,更像只被主人踹了一脚,却不肯离开的老狗。
宣帝看着胡庸这幅狼狈样子,想起胡庸初次来给他磕头的时候。
胡庸的母亲胡氏,是他的乳母,胡氏嫁人嫁得早,十三就生了胡庸,二十四生下次子,被选进宫做乳母。
胡庸第一次来给他磕头的时候,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了,长得人高马大,憨头憨脑。
他驼着他,到处玩,比那些太监还忠心,有一回他见御花园那颗梧桐高大,非要爬,太监不敢拦,跪了一地,只有胡庸肯背他爬,他脚一滑跌了下来,胡庸抢在他前面,给他做了垫背,砸得头都烂了,好大一个洞。
太医说救不了了,胡氏连哭都不敢。
胡庸到底命大,后来救活了,却不能留在宫里了,宣帝跑去看他,很不高兴,道,“母后说不许你留在宫里了。
宫里除了孤和父皇,不能有别的男人……”
胡庸想都没想,就说,“那奴才不当男人了,也学顺喜公公他们,把命根子剪了。”
当然,胡庸最后没留在宫里,也没去势当了太监。
但这些年,他的确是他身边最忠心耿耿的人。
……
宣帝叹了口气,“那些银,都花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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