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艄公一笑露出满口白牙:“够吃饱啦,比北边可强不少了。
北边的可惨了,被官老爷们压榨狠呢。”
沈菡池只是笑,但笑意似乎有些勉强。
这名艄公也没有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,又嚷嚷道:“要是北面的蛮人当年杀光了这群狗官就好啦。”
沈菡池收了笑,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也不知道在考虑着什么。
船突然颠簸一下,老驴发出一声嘶哑叫声。
船过了大凉河,沈菡池牵着驴继续向北赶路,紧赶慢赶终于踩着闭城的时间进了黄门城。
但他在城里转了一圈,发现所有客栈无一例外全部客满。
似乎全武林的侠客全部熙熙攘攘涌进这小小黄门城,等明日宝剑出炉。
沈菡池找了间酒楼吃过饭,向掌柜询问了一下,只能给了点银子,无奈地去住酒楼后院的柴房。
柴房又小又破败,头顶上甚至漏了个窟窿。
沈菡池枕着干草堆,倒是苦中作乐道:“得亏今夜月明星稀,是个好天气。
哟,还能看到七元解厄星君。”
他伸出手指了指天上的星辰:“我记得有人教过我,那个是啥来着……哎呀,算了,忘光了。”
老驴在柴房外,一边嚼着草根,一边发出了懒散的鸣叫。
沈菡池翻了个身,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。
黄门城的这一夜,有无数人夜不能寐,期待着山庄里那呼呼作响的大铸剑炉的开炉之刻。
一名身披蓑衣的中年人坐在最高的城楼之上,对着月亮,将手中的一坛酒尽数倾倒在空中。
那张刀刻斧凿般刚毅的面容上,落下两行热泪。
一名戴着铜铸鬼面之人抱着无柄刀沉默坐在巷中,身边是咂巴着嘴说着梦话的流浪乞丐。
那张面具青面獠牙,十分骇人。
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口吐鲜血,身体歪斜,倒在铜炉之前,大吼一句“此生无憾”
。
一名正气凛然的中年道士,仗剑而来,落在城门前。
他身边跟了一个面若桃花、唇红齿白的青年道士。
年轻的道士一边打着哈欠,一边抱怨着师父的不近人情。
而柴房里好不容易陷入梦乡的黑衣青年,梦到红衣女子跪倒在城墙之上,梦见白狮旗猎猎作响,梦见无数人影在高歌。
他梦见满是褶皱的手将他抱起,梦见自己背着一个人跌跌撞撞摔在泥水里,梦见长廊下的河灯。
他梦到一把油纸伞,遮在他的头顶。
那些纠缠在一起的梦,伴随着的嘈杂而刺耳的声音,戛然而止。
这一夜直至东方破晓,都不平静。
而破晓时分,便见到城中各处客栈纷纷掠出无数武林中人,向那座名动天下的洗剑山庄赶去。
在柴房中好不容易睡着的沈菡池被这阵骚动惊醒,见到头顶上飞出去不少五颜六色的人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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